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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没有不想见你，只是我不想你见他。总之，你要去就赶紧去，免得我后悔。”
魏美娇别开了视线，没好气地道。
稍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我这个时候想在这里陪一陪新蕊，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我不希望你还在那里。”
“……谢谢。”
童兮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道了声谢便转身去了童卫国的病房。
可来的时候兴冲冲，等真到了病房门口，她却突然犹豫了。
她……真的还有资格进去吗？
魏美娇刚刚说，他并没有不想见她，是真的吗？
她伤害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又害得他几乎频临破产，他真的还愿意见她？
“谁在门口？”
正迟疑间，病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那熟悉的声音令童兮不由狠狠一颤。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室内也再一次陷入一片沉默。
就在她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病房里再一次传来了童卫国的声音：
“是……童兮吗？”
那试探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瞬间，童兮还是禁不住红了眼眶。
她张了张嘴，想说：
“是我。”
也想唤：
“父亲。”
但终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犹豫间，病房里的人好似已经肯定了她的身份，叹息了一声，道：
“进来吧。”
紧抿着唇，童兮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着坐在病床上明明不过才几日不见却好似苍老了许多的童卫国，她的心狠狠地一窒，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悔意。
也许……她不该如此仇恨的……
她以为他伤了她、伤了她母亲，她对他只会有恨，看到他凄惨她一定会很开心。
但事实上，她的心却是如此的难受。
“过来坐。”
童卫国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轻轻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开口道。
那模样甚至比过去还要更亲近自然。
紧了紧拳，童兮默默走了过去，却没有坐上床边，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并不是要刻意疏远与对方的距离，只是……她还不能习惯同对方如此亲近。
“你来过几次了吧？”
童卫国问道。
“……”
童兮愣了愣，心里闪过一抹诧异，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没想到他会知道她前几次有来过。
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童卫国解释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美娇一直不说，我也假装没发现。或许，我也是不知道该不该见你吧。”
童兮一颤，只觉得好似被人当胸捶了一拳，表面不见伤口，内里却一阵闷痛。
虽然她一早猜想过童卫国可能不会再想见她，但亲耳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这个事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童卫国却又开了口：
“你不用在意，其实，我并没有恨你。我
说不知道‘该不该见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去面对你。”
或许没人会信这番话，但童卫国此刻说出来却带着真心和实意。
一开始的时候，恨吗？
当然是恨的。
公司是他一生的心血，如今却说没了就没了。
他怎能不恨？
童新蕊更是他深爱的女儿。
如今却落得流产被弃名声大臭，他又怎能不恨？
但，自“死”过一次之后，他的心境好像突然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过去一直很在乎的东西在生死徘徊的一瞬间才发现它们根本不重要。
所以，对于童兮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报复”，他心里谈不上多恨。
童兮一震，猛地睁大了双眼，她抬头看向他，满脸不解，他……竟然不恨她？
童卫国笑了笑，反问道：
“其实……你很恨我吧？”
童兮又是一震，他……知道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但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可笑，她差点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他又怎么可能还察觉不到她心中的恨意？
只是……最初的恨意在如今却变成了复杂，变成了……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非爱非恨，又似爱似恨。
她的沉默和迟疑无异于给了童卫国肯定的回答，虽然也早已经是他预料到的事情但此刻他心中的复杂却丝毫不比童兮少。
顿了半响，他缓缓问道：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关于……你生母的事情。”
“……我在医院昏迷，你接我回去那次。”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童兮愣了片刻才开口作答。
“原来……是那个时候，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心里就已经对我有了怨恨吗？”
“不是。”
童兮摇了摇头。
“从你们把我当成‘礼物’一样送去刘总床上的时候，我对‘那个家’就已经没有了感情，之后逼婚、退学，到秋姨昏迷出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逼得我不得不恨。得知生母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一个将仇恨激发到极点的导火索。”
她这样一句一句缓缓地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了当初那刻骨铭心到恨不能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都狠狠报复回去的狠绝和恨意，就好像在说着旁人的事情，用着叙述的口吻。
童卫国一怔，一时竟哑口无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对这个“女儿”的利用和忽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到不管多么恶劣的事情只要是施加到她身上便就成了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听到她这样说出来，他才陡然发现，自己竟伤得她如此之深。
“……我很抱歉。”
许久，他终于缓缓说出了这一声他迟到许久的道歉。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认清到自己的错误，这个家或许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他自己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的下场。
闻言，童兮心头一震，瞳孔一阵剧烈地猛缩，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跟她说“抱歉”？
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其他，而是……真诚地向她道歉？在她反过来伤害了他之后？
“也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对于你的事也好，对于……你母亲的事也好，我真的很抱歉。”
童卫国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