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秋季大扫荡(二)

敖楚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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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韩团长,有想法?”

    陶司令注意到了韩山河的反常,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韩山河喃喃地回答道。

    陶司令眼皮子动了一下,眼睛猛然睁大了一些,沉声道:“噢?你觉得那里不对劲?”

    韩山河怔怔地望着陶司令,苦笑道:“这……这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陶司令有些气恼,忍不住教训道:“唉呀我的韩大团长!都火烧眉毛了,还打什么哑谜!有什么想法下来再说,先回去安排转移。”

    “是!”

    韩山河很快就踏上了归途,他纵马扬鞭,发力狂奔,一路上面庞紧绷,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前路,一句话也没有。

    可他的脑子却像开了锅一样。

    情报显示,日军黑云压城,已然迫在眉睫,由于敌强我弱,为了避免被敌人包围,向山区转移本无可厚非。

    可是,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韩山河匆匆赶回驻地,时间已是傍晚,他迅速派出通信员,召集连以上干部开会。

    与会干部在听完韩山河汇报之后,都认为应该坚壁清野,迅速向深山转移。

    可是,一营长段峰却迟迟没有表态,坐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看着仿佛入定一般的段峰,韩山河敲了敲桌子,问:

    “段营长!段营长……想什么呢?说说!”

    段峰一怔,看了看韩山河:

    “团长,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闻听此言,韩山河如遭雷击,瞪大眼睛看着段峰,“噢?……快说说……怎么个不对劲法!”

    “团长,怎么说呢?我不怀疑咱们的情报来源,可我总觉得这次情报有点过于准确了……

    鬼子可是偷袭的行家,半年前那次除夕扫荡您还记得吧,鬼子故意在两个月之内毫无动作,然后选在一个天寒地冻、行动困难的雪后,选在我方戒备高度松弛的徐夕夜,冒着雪后的严寒倾巢而出……

    那次,鬼子来的是那样突然,以至于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以至于我们根本就来不及转移就被包围了……

    可是这一次,我们却能从容转移,甚至连鬼子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深入山区,准备封堵大石峪的消息都能知道……

    所以,我觉得有点蹊跷!……”

    韩山河不住地点头,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疑窦所在,半年前那次扫荡让他刻骨铭心,这两次扫荡之间的巨大反差,就是让他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个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一个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次扫荡,他和他的部队经历了无数个备受煎熬的日日夜夜,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和巨大牺牲。平心而论,鬼子的狡诈和执行能力让他深为震惊。

    可是现在,上级却告诉他,在扫荡之前,我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鬼子的行踪,甚至连鬼子派出一支精锐部队深入山区,准备封堵大石峪的消息都能得到……

    他……又怎么可能觉得对劲?

    可是,觉得不对劲又能怎样呢?

    难道仅凭感觉就去动摇上级的决心?

    万一延误了转移怎么办?那会导致全局的被动和无可挽回的损失。

    而且,他没有电台,再去军分区己经来不及了。

    韩山河皱着眉头,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遍又一遍,一言不发。

    众人直纳闷,团长这是怎么啦?

    只有段峰知道,他是在左右为难。

    韩山河单独留下了段峰,两人对照着地图,反复研判着敌人的可能意图,最后达成共识:

    目前敌情不明,敌人真要合围,双头镇、岔口、慈峪镇至牛家湾一线必有敌情。

    两人做出决定,暂时不转移部队,把所有侦查员都撒出去,一定要弄清楚鬼子的动向。

    商量妥当,韩山河慢慢站起身来,表情凝重地看了看怀表,然后抬起头对段峰说:

    “唉……现在去请示也已经晚了……看来,我们只有违令行事了。

    他娘的,这违令行事的感觉可真不咋地,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现在想来,孟占山那小子可真不简单,多少次违令行事,我的天,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段峰突然就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韩山河,眼圈都红了。

    韩山河一惊,忙问:“怎么了?段营长?……”

    段峰的胸口刹那间就涌上一股巨大的撕裂感觉,还没答话,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噗噗嗒嗒地掉了下来。

    这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老队长。不光是他,大虎,二虎,刘铁柱,顺子……还有全营的战士,无不对他们的老队长牵肠挂肚。

    老队长走得甚急,甚至连个面都没有见上,而且自此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了音信。

    段峰知道老队长的良苦用心,老队长生怕战士们闹事,宁愿悄悄离开。

    他曾多次派人出去打听,结果一无所获,若不是他拼命弹压,一营的战士们早就闹到军分区去了。

    这半年以来,战士们士气低落,大虎和二虎甚至要开小差去寻找他们的老队长,都被他苦苦劝住。

    现在,猛然听团长说起他们的老队长,叫他如何能不伤心落泪。

    韩山河刹那间就明白了,他的心里一阵酸楚。是啊,自打从营盘山一战以来,他已彻底改变了对孟占山的印象……

    那个小子,是那样一种人,能让你恨得牙根都痒,可了解以后,又让你爱之入骨。

    那是个少有的家伙,爱发牢骚,又爱扇情,爱骂人,又爱开玩笑,总是嬉笑怒骂,有时还动手打人,不了解的,以为他古怪,了解的,就知道他重情重义,是个可交之人。

    这是个好战分子,不光鬼点子多,而且看得准,打得狠,关键是他胆大包天,只要是他看准的,就是没有命令,他也楞敢去打。

    如此这般,造就了两个极端:

    一是让他大出风头,在全旅乃至整个军分区都成了一个发烫的名字,深深地影响了无数战士,很多战士都崇敬他,甚至是崇拜他。

    二是讨厌他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干部。他的大胆终于让他遭遇了滑铁卢,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终于使他被清理出队伍。

    平心而论,韩山河对于孟占山,那是既痛惜又惋惜。

    可是,事情已然发生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一种难言的苦涩开始充溢韩山河的心胸,让他难受至极,他走出简易指挥所,爬上山坡,朝远处眺望。

    远处,夕阳欲坠,晚霞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