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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了！
五天！
如果五天后，救兵还无法突破于潜县城的阻拦，张存仁所部就不得不弃城突围了。
这是张存仁给自己设下的期限！
五天时间到底算不算长？
对于于潜守军来说，就很长，因为每多坚守一秒，他们就要多上不少死伤。
赵信在于潜县城北的山上掰着指头过日子。
这场战役发动有些急，赵信本该从杭州城调来部分守城熟练的将士，赵信本该调林元义来担任守城的主将，而不是想要借助朱大典的五千金华新兵。
于潜城头的守城战毫无章法，至少在赵信看来是如此，与陈靖的守城法相比简直目不忍睹。
朱大典宁死不退，胡觉悍勇无畏，若非如此，这座小县城早就陷落了。
不过，血与火使人进步，城头的守军吸取了教训，不再与清军弓箭对射。
每当清军攀援云梯时，不等那些人爬到一半，各式各样的火器像突然降临的暴风雨，不计数量往下砸，按照这个消耗速度，城内的火器顶多能支撑个五六天。
连续三天，北山的明军没有再出击，他们只要在那里，至少会牵制六七千清军精锐。
岳托初始想派人攻下北山，但深思熟虑后，还是放弃了，他首先是要攻下于潜县城，而不是为一座小山坡耗费精力，擒杀江南总督很诱人，但他知道自己没可能抓住赵信。
第三天，在朱大典的期盼中，火红的太阳落入深山，他撑住疲倦的身躯，长长舒了口气。
“该到退兵的时候了！”
不过，这次清军没有让朱大典如意，天色昏暗下来，他们仍然没有退兵，岳托命清军点燃火把继续夜战。
朱大典看到数千清军手持火把，如无数萤火虫般朝城墙扑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连夜攻城！”
岳托的脸色比夜空还阴沉，他已经向杭州城调集铁炮，城头七门铁炮对攻城清军威胁太大，每次让清军在攻城路上就丢掉了锐气。
城北的高地上的浙东军，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夜晚攻城会面临潜在的危险，因为深夜中斥候看不清楚浙东军精锐会在何时下山。
这是岳托首次尝试连夜攻城，当然，岳托真正的目的不是城头，他在城南埋伏了五千女真人，只要赵信敢露面，他一定要给赵信一个教训。
千里镜真是个好东西，在黑暗中看光明处效果杠杠的。
赵信一直观察到亥时，在发现清军不像是在坚决攻城后，他把监视的任务交给章洪，然后躺在一个枯草堆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战争不会等你一切都准备好才到来，否则那就不叫战争了。
赵信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在东方天空鱼肚白时，方才挣开眼睛。
山上的草地很松软，虽然比不过家里的绒被，但在屋子里呼吸不到如此清新的空气。
忙活了半夜，清军天明后没有再攻城。
因为岳托的不断催促，二十门铁炮将在今天夜里运到于潜城外，每一门的射程都胜过于潜守军拥有的铁炮。
至此，岳托心中坚信，只要他不惜代价，两三天内必能攻下于潜县城。
不过，攻下于潜县城只是开始，他不知道在这些连绵的群山中还会遇见什么，所以不能在这里损失太大，精疲力竭的清军很难再承受两场艰苦战斗。
江南总督赵信在于潜，这个消息几日间引起所有满清将领的重视，被围困的张存仁是诱饵，赵信本人也是诱饵。
所有人都以为江南总督现身后，张存仁处于极大的危险中，于是乎，清军对杭州城的炮击停歇了。
王震与陈靖在城头并肩站立，目送又一批清军西上，王震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因为他最清楚萧山行营的将士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但现在这里归陈靖指挥。
浙东最精锐的将士都在杭州城，这里有配合娴熟的步卒，最精锐的骑兵，以及最善于使用骑兵的将领。
他们远离战场，他们蓄势待发，张存仁不是目标，杭州城外的清军大营才是真正的目标。
于潜县城能多守几天，多铎必然还会从这里调兵西上。
于潜县城北面山顶，赵信如往常一样用盐水漱口，得到充足的休息后，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能量。
早餐是一碗稀粥、两个馒头，赵信吃的很慢，比军中所有的将士都慢，无论在兵营，还是在家里，早餐一直是他最放松的时间。
简单的动作从内往外散发着一种沉稳，与安宁的清晨完美融合，让赵信整个人像极了那柄不起眼的佩刀，没有锋芒毕露的刺眼，只有不动声色的锐利。
年轻的章洪一夜没睡，看上去竟然还是精神焕发，给赵信当亲兵不容易，但能学到很多东西，当然，他要学会仔细观察和思考。
战役中的平静很珍贵！
于潜城内，民夫正在拆卸房屋，一个年轻的儒生正在分派各项物资，他是江南总督府新收的幕僚姚启圣，绍兴人。
历史上，姚启圣智计百出，是康熙手下最得力的名臣、名将，是清军收复台湾的决定性人物，但现在，他不归满清，他是愿意为大明，为赵信效力的棒小伙。
姚启圣参加江南总督府的幕僚考试时，考卷的策论让张青看中，在总督府管了一阵子事后，很受张青赏识，因此被派到于潜来。
这里是最危险的战场，但对有志之人，这里也有最好的表现的机会，因为江南总督就在身边。
姚启圣卷着衣袖，头发表面覆盖了一层淡黄色的灰尘，身上衣衫有十几处斑斑污垢，除了那一身长袍，他和正在搬运货物的民夫没什么区别。
姚启圣站在一堆废墟前手舞足蹈：“火器库房搬到这里，把那些房子都清理干净！”
太阳才露脸，忙了挺久的姚启圣已是汗流浃背。
拆除房子是为了让火器更快搬运到城头，碎石土方被搬运到城头当守城的工具。
于潜县城不大，放进来五万多人略显拥挤，但在姚启圣的安排下，各营新兵秩序井然。
这几天伤兵很多，被安置在城西，以免那些残酷的场面影响守军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