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第127章

卿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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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韩自杀的消息很快遍布全网,开车回家的路上,孟雪诚接到了八通市局拨来的电话,在他手机第九次响起的时候,苏仰转头看向他:你回市局吧,我自己能回去。他只是伤到了左手手臂,日常活动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用不着一天到晚都被捧在手心伺候着。

    孟雪诚权衡了一下,决定先把苏仰送回家,自己再赶回市局处理剩下的工作。

    手机铃声延绵不绝,孟雪诚接起电话,傅文叶不满地问: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在开车。

    傅文叶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声音罕有地变得生硬:你还记得唐歆拍的那段视频吗?我跟秦归把视频慢放了,在ktv的桌子上发现了疑似k-10的紫色粉末,我把截图传给你。

    傅文叶的话让孟雪诚愣住了,他突然想起在方旭家中搜到的k-10,耿昌也曾经给方旭注射过k-10他们曾经审问过胡厉民,但胡厉民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行严重,没有改判或者减刑的机会,因此他只承认了自己迷|奸多位女学生跟协助耿昌非法处理尸体,其余跟他无关的事,一律说不知道,比如耿昌的炸药跟k-10。

    k-10的共鸣作用比起同系列的致幻剂更为强烈,主要成分为麦角酸二乙基酰胺和三甲氧苯乙胺,其他辅助成分包括氨基比林和苯巴比妥成分。如果注射的剂量较小,只会产生微量的情绪变化和感官知觉紊乱,剂量越大致幻的效果越严重,长时间注射会发展成分裂样精神病,并发的精神症状甚至会迁延好几年。

    这段视频是唐歆十年前拍的,那时候的k-10比现在更稀有更珍贵,在国内几乎找不到。k-10流入的源头至今仍未查明,除了从a国走|私,还有可能是自制加工,只是k-10不是单纯合成后直接贩卖的,而是二次加工的产物,在合成的产品中加入辅助成分,制作的过程相当复杂,他们几个不过是十六、十七岁的高中生,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只能是直接购买成品。

    那他们又是从什么途径购入这种价格高昂的毒品?

    孟雪诚沉吟道:你确定是k-10?

    傅文叶啧了一声:这紫色的粉末除了k-10还能是别的什么?魔法粉还是色素粉?我问唐歆知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知道了,我等等就回来。

    孟雪诚挂了电话,努力按下心头的惊疑,缓缓道:文叶在视频里发现了k-10。

    苏仰下意识地抬头,问出了和孟雪诚心中一样的疑虑:k-10?谁提供给他们的?他看了看远处的高楼,认真道:我跟你一起回市局吧,我要见安若水。

    孟雪诚果断不同意:不行,你伤没好。

    苏仰眼神凌厉坚决:就半小时,有些事我必须问清楚。

    孟雪诚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劝止苏仰,可这宗案子牵扯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k-10还是笑面,甚或跟方旭的案子都有关联,苏仰确实有权利知道。孟雪诚轻轻叹气,踩着油门往市局的方向开。

    sst的人见苏仰回来了,眼里充满了惊讶。

    徐小婧关切地问:苏医生,你好点了吗?

    苏仰点点头:嗯,已经没事了。

    孟雪诚给了徐小婧一个眼色,徐小婧努努嘴,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文件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跟两人说:据说安若水在拘留所里不吃不喝,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她将文件夹递给苏仰:她在二楼。

    一号审讯室。

    安若水坐在椅子上,面容消瘦了许多,优雅的气质跟灵韵尽数消失,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空洞又单薄。

    她没有手机,没看电视,离开拘留所后,她一直待在这个灰暗的小房间里,接触不到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柳韩的事。

    孟雪诚打开录像机,将目光投向安若水,眼神沉凝:柳韩自杀了。

    听见这句话后,安若水放在桌上的双手明显地**了一下,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她抬头看着苏仰,脸上有着淡淡的笑:这样吗她的声音很哑,仿佛很久都没说过话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自杀的。

    苏仰觉得安若水的眼神很锋利,似乎全身的精力都聚在了眼里,光是用眼睛就能在他身上划两道血口子。

    苏仰问:你知道k-10吗?

    不知道。安若水答。

    苏仰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从视频里截取的照片,经过后期的调亮,可以看见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装满了紫色的粉末。

    看见这张照片,苏仰也忍不住轻蹙眉头,视频里出现的k-10比他想象中要多。这里少说也有接近五十克,按照k-10每克接近一万的价格,这里差不多要五十万。

    安若水看见照片后,黑幽幽的眼眸里忽然渗出了笑意:我虽然不清楚k-10是什么,如果你说的是这种紫色粉末,我应该能猜到。她勾起嘴角:是毒品对吗?

    苏仰又问:这种紫色粉末是谁提供的?那些人吸毒吗?

    安若水讥讽地笑着,轻盈的笑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她说:吸毒?他们见多识广,知道毒品可以毁掉一个人他们怎么敢吸毒?

    突然间,彻骨的寒意爬满了他每一个毛孔。

    孟雪诚也怔住了,他看过唐歆的自述视频,也把内容讲述给苏仰听,但他们没想到唐歆仍然隐瞒了一部分的真相。

    如果k-10不是那群学生自己用的,那只会是给别人用。

    这个别人是谁,他们很快就有了答案。

    他们给你跟贺妍注射k-10?苏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安若水。

    安若水微笑看着他:让我去看柳韩跟贺妍,如果你们答应我,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们十年前的所有事。

    苏仰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孟雪诚,得到允许后,点头回答:可以。

    安若水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她说:其实我真的很想贺妍,可我又好怕想起她。

    安若水第一次看见贺妍,是在学校的实验室,贺妍的脖子上系着一个项圈,像狗一样跪在地上。

    周美夕把绳子牵在手里,笑得花枝乱颤。

    来呀,狗狗乖,叫一声来听听。汪汪汪!周美夕甩了甩手里的绳子,白净的面孔因为激动而泛起了淡淡的红,像是绽开的玫瑰一样灿烂。

    贺妍抿着干裂的唇,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些淤青,她执拗地低着头,不去看围在她身边的其他人。

    见贺妍没反应,周美夕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她薅起贺妍的刘海,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周美夕动了动淡粉色的嘴唇,像恶魔一样贴在贺妍耳边低语:我让你叫,听见没?

    贺妍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

    操!周美夕生气地踢了她一脚,直接把贺妍踹趴在地上。她转向隔壁的人,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下扑动着,稚气的脸庞多了几分无辜,她说:你不是说她会听话的吗?

    旁边的女生嗤笑一声:训狗也要时间的好吧?你还指望她半个月就能听话?

    周美夕扫了一眼倒在地上喘息着的贺妍,心中有股莫名的快意,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兴趣盎然地问:啊,那不如示范一下平时是怎么训狗的?

    女生说:训狗嘛自然不能太温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手电筒的黑色物体,呈扁平的长方形,一手就能握住。女生啪的一声按下红色的开关,然后蹲**,在贺妍极其惊恐的眼神下,将电击器朝着她的大腿捅了过去。

    仅仅是一秒钟的电击,足以让贺妍浑身抽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嘴角渗出白沫。

    周美夕吓了一跳:靠!你真他|妈的是个畜|生。她用鞋尖碰了碰贺妍的脸,眉心轻轻一挤:唐歆,你可别把她玩儿死了。

    唐歆笑了笑:怎么会呢?她又看向贺妍,抚摸着她满是汗水的额角,小声道:来,贺妍乖,叫两声来听听,给你三秒钟的时间。

    唐歆开始倒数:三、二、一

    安若水捂着自己的嘴巴,转身就跑,她一直喘着气,心跳久久不能平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学校里,周美夕家境好,父母都是有钱人,平时的言行举止也都温文有礼,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外表单纯的女孩心里居然住着一个恶魔。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周美夕是薛子辰的女朋友,当他暗恋薛子辰这件事曝光后,薛子辰邀请她去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她以为自己等来了一个两情相悦的机会,未曾想过这只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

    她答应了薛子辰参加派对。

    就在派对当天,她毫无防备地被薛子辰跟胡佳佳等人绑了起来,当她看见周美夕从暗处走过来时,内心的恐惧发挥到了极点,她亲眼看着周美夕挽上了薛子辰的手,娇柔地靠着薛子辰的肩膀,声音恶毒无比:你想勾|引子辰?就这么饥|渴啊?周美夕伸手捏着安若水的下巴,关节隆起,仿佛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般:哼,长着一张婊|子的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乡下来的贱|人!

    安若水被关在了ktv,耳边是彭拜激扬的摇滚音乐,身上是无法言喻的疼,她拼了命地挣扎着、哭喊着,所有声嘶力竭的音量终究还是被激昂的歌声覆盖了。

    等她醒来时,自己已经在寝室,身边没有人任何人。

    面对吴娇的背叛,安若水心里只有恨,满满的,铺天盖地的恨。

    那天以后,周美夕似乎在所有人面前卸下了伪装,明晃晃地露出自己的獠牙跟犄角。她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安若水一耳光,警告她远离薛子辰。

    安若水被打得头晕耳鸣,半边脸直接肿了。她一个人在饭堂哭了很久,跪在地上,任凭那些人将饭菜汤汁淋在她的发顶,直到满身狼藉。

    饭堂里的人仿佛看不见她,径直从她身边路过,那一刻,安若水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ktv里,所以没有人看见她,没有人愿意帮她。

    但是死了的人,还会疼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双冰冷苍白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安若水像是受惊的兔子,被这怪异冰凉的触感吓得往后一退。

    她仓皇抬头,看见了一双淡然漂亮的眼睛。

    贺妍朝她伸手:别哭,起来吧。

    安若水清晰地记得,贺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别哭,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别哭。

    贺妍用毛巾擦干了她头上的汁水,动作非常温柔。

    安若水蓦地想起了自己在实验室见过的场景,那一幕幕的画面像毒针一样刺在她的心上。

    她忍不住问了贺妍:你为什么会得罪他们?

    贺妍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她看着安若水眼里的愤怒,轻轻一笑:你知道了?

    为什么?安若水倔强地问。

    贺妍将毛巾交到安若水的手里,缓声说:周美夕是我的室友,她说我腿上的疤恶心,还说我的画很难看,吓到她了。

    安若水呆愣地看着她,这是什么荒诞的理由?

    在这之后,贺妍跟安若水仿佛建立起了某种关系,密不可分,无论是精神还是命运,都微妙地纠缠在了一起。

    她看过贺妍的画,画得很好,那时候她还不懂艺术,只会说好看。

    贺妍特别喜欢画鸟跟云,这些象征着自由的东西,也她始终渴望着的东西。

    某天,薛子辰将她们两个带到了学校后面的仓库,周美夕像个女皇一样坐在仓库中央,一副至高无上的样子。她阴狠的眼神落在贺妍身上,厉声问:谁允许你们两个私下说话了?

    贺妍别开了头。

    周美夕冷哼一声,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注射器,慢步走到贺妍身边:不听话的狗是要受到惩罚的,你知道吗?她扫了一眼薛子辰,阴恻恻地说:你来选一个吧,让她试试新药,保证有意思。

    薛子辰犹豫了片刻,最后指向贺妍。

    周美夕清纯的脸上染着怨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碰撞在一起,产生一种扭曲的美态。薛子辰将贺妍绑在椅子上,粗暴地扯过她的手臂,露出脆弱白色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贺妍的身体几乎变得透明,青色的血管像是妖冶的藤蔓,脉络分明。

    周美夕将针管里的液体注**贺妍的小臂,无论贺妍怎么挣扎反抗,周美夕都没有停手,也没有人阻止她。

    安若水崩溃地哭喊着:你们这群疯子!!!

    周美夕将空掉的注射器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抽了安若水一巴掌:你还敢说话?下次就轮到你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贺妍被注射了四到五次的毒品,安若水经常看见贺妍趴在厕所吐得天昏地暗,整个人都变得颓然枯槁。贺妍的精神逐渐失常,有时候会大喊大叫,将杯子杂物摔在墙上,有时候又会抱着自己,瑟缩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哭着,说一些安若水听不懂的话。贺妍全身好像被蚂蚁爬过,每一根神经都不自觉地抽搐着、疼痛着,可她仍然坚持画画,尽管那些图画都变得诡异骇人,连她心爱的鸟都长出了尖尖的牙齿。

    中午,贺妍一个人坐在楼梯间,她用手指抠着自己的脖子,直到两侧全是断断续续的血痕。她红着眼,耳边有无数道分辨不清的声音一直在说话,她死死扼着自己的喉咙,那些纷乱的噪音才低了下去。

    安若水用力压下她的手:贺妍!你醒醒!

    贺妍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地板,嘴里重复着: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别过来

    安若水俯**来,抱着贺妍的腿痛哭着:贺妍,是我啊。你快醒醒好不好?贺妍,你快醒醒!

    听到了安若水的声音,贺妍忽然停止了自残,话音也跟着顿了顿,梯间恢复到最原始的宁静,只有安若水很轻很轻的抽泣声。

    贺妍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撑开自己的手掌,用冰冷的掌心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安若水的脸,唯恐指头上的血迹沾污她的脸。

    贺妍梦呓般低喃出声,那是安若是第一次听见贺妍说:我好疼啊

    贺妍是安若水的唯一支撑,如今她也倒下了,安若水觉得整个世界都瓦解成碎片了。

    然而,噩梦还在继续。

    周美夕跟薛子辰吵架了,这件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明明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却有无数个观众密切关注着。

    当天,周美夕拿着一个深色的瓶子,气势冲冲地走到梯间,她一把推开安若水,然后揪着贺妍的头发将她拖到墙边。

    安若水扯着周美夕的胳膊,大声骂道:你他妈的还想做什么?

    周美夕眉眼狰狞,她直接拔掉瓶子的盖子,要将里面的液体朝安若水泼去。安若水自知闪避不及,只能咬牙闭眼。

    刹那间,周美夕的手臂被一股蛮力拉了过去,液体斜着泼出。

    啊啊啊啊!!

    安若水猛地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