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自欺欺人

月斜影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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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花溶第一次见他生闷气。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觉这里,自己置身的环境,只要有飞将军在,日子便永远不可能平静地过下去。这平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破的呢?她也上床,熄了灯。两人在黑暗里,谁也不说话。好一会儿,她才说:“秦尚城,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回去了,就不出来了”

    “你真的想回去?”

    她一怔,秦大王也一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简直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是,说出口了,反而轻松了,甚至干脆就豁出去了:“丫头,我也看明白了,那个怪物一般的飞将军,就是岳鹏举!”

    她在黑暗里摇头:“不,他不是。”

    “尽管他相貌不是,但是,他肯定是岳鹏举,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甚至鲁提辖也是默认了的。”对于鲁提辖来说,没有反对,便是默认。花溶明白,这也是他一直不肯露面的主要原因。其实,从红鸭港镇开始,鲁提辖也许就见到自己了,却一直都在逃避,不肯相见,就是因为他没法在自己面前撒谎。

    秦大王的声音忽然加大了:“丫头其实如果他真的是岳鹏举”

    “不他不是!”花溶打断了他的话,“他是飞将军,他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他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秦大王的语声终于愤怒了:“花溶,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在想什么,难道老子还不清楚?”

    这声音在黑夜里,显得那么暴怒。花溶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之间,竟然无从应答。

    秦大王披衣下床,转身就走。花溶要拉他,他手一拂开,就出门去了。花溶坐在床上,在黑夜里,无声地看着屋顶的天花板。

    好一会儿,她才起身,走到门口,竟然不敢追出去,也不知道秦大王究竟是去了哪里,但觉四周那么安静,那么空旷。一二十年,都是他在追逐自己,从来没有自己追逐他的时候——所以,事到如今,竟然无法追赶了。

    她站在门口,连身子几乎都冻得僵硬了,只是开着门,呆呆地站着,既不知道出去,也不知道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忽然一软,是一双大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砰地一声关了门,抱着就上了床。冰冷的两个人,唯有她泪水滚烫。秦大王,他其实一直就站在外面的大树下面。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那是一种巨大的恐惧,这一生,所向无敌,要什么得什么,就算是她,就算是爱人,也曾经得到了。不料,竟然这一切都来得如此脆弱。仿佛自己面临着一个极其庞大的敌人,自己却没有丝毫抵御的能力。

    两个人的身子都那么冰凉,花溶啜泣出声。他长叹一声:“丫头唉”这一声叹息,在暗夜里听来,分外地让人不能忍受。

    花溶惨然泪下,自己跟他成亲这么久,也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因为自己的身子,多次受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真不知,还能不能生下孩子。唯有一个小虎头,虽然如珍似宝,可是,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她何尝不知道他对孩子的迫切的期待?可是,自己这身子,那么多年的战乱流离,倒真真是残花败柳,不堪负荷了。所以,一直藏着些微的愧疚,以前,还没有什么深切的体会,以为这一切,随缘就好,也许,再过些日子,一切平静了,自己身子更好了,就总会再生下一男半女。

    现在,目睹秦大王发怒,这种愧疚,瞬间就膨胀起来。自己和他,关系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他这些年,为自己做了多少的事情?自己,又为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竟然无法自抑地悲戚出声。飞将军,飞将军!那是一个梦,是从来不曾放弃的追逐!可是秦大王呢?陪自己走过那么多日子的男人,彼此相依为命,早已习惯了。此时,一个女人又岂能一心二用?

    花溶凄然低语:“秦尚城,我真是对不起你”

    秦大王心里一疼,狠狠搂住了她:“丫头我是害怕我最近不知为何,总是非常害怕飞将军害怕他”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已经强大到了他都感觉到害怕的地步。这种强大,跟昔日权倾天下的金兀术,甚至赵德基,都是完全不同的。这些,是敌人,自己和花溶,便总是一伙的,是跟他们对抗的!但是,飞将军不同,那是自己无法对抗的,也许,他想,真正对抗的时候,她甚至是会站在飞将军一边的,飞将军,他是那么直接地威胁到自己。

    花溶此时,方明白他真正的心情。自己,当初就不该出来。完全不该出来的,何不就呆在岛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真正好好地活下去?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丫头我们回去这一阵子一过去,我们就回长林岛。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哪里我都不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长林岛更适合我们了以后有没有小闺女都无所谓,反正岛上那么多小孩子,而且我们还有两个儿子”

    花溶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要不然,自己还能如何?一脚踢开秦大王,奔向飞将军?纵然自己能做到这样的厚颜无耻,飞将军还不肯接受呢。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出一句:鹏举,鹏举!然后,再也没有提到他的任何的事情,甚至连他昔日的样子都模糊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总是交织着一种朦胧的,仿佛从来不曾相遇过的陌生。

    她的声音那么软弱:“秦尚城,我留下,是因为我想看到赵德基死而且,我还想看到他,看到他为王,看到他成功,看到他有很多人拥戴”她的声音那么艰难,“甚至,有很多女人喜欢他,待他好,给他生许多儿女”只要想到那个酒醉的夜晚,他躺在地下的悲泣那是一个男人的悲泣,甚至她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听到的,还是一种错觉!一想到其他女人待他好,几乎是心碎的感觉,可是,如果没有人待他好,岂不是更加令人心碎?

    “他从小,没有任何人关心他这些年流落崛起,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才会憔悴苍老成这样他甚至比我还老了!”她完全说不下去了,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