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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显然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赵云普坦言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父王和我本来就是爱好享乐，不愿意动脑筋，更不愿意出力气的性子。朝中那些政事，以我们的能力也确实应付不来。”
阿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她发现赵云普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自我剖析，尤其会总结自己的缺点和短处。
简直太有自知之明了。
赵云普继续说道：“我父王跟我说，以前为了活命他跟着皇伯父南征北讨的，吃了不少苦头，那时候是没办法。可现在赵家都掌了天下大权了，难道他还不能穿华服、吃美食、看美人……痛痛快快地享些清福吗？那以前那么辛苦还有什么意义啊？”
阿绯沉默以对。
这话说得……还真是无赖得完全不像她印象中那个声音总是平静无波的楼主。
赵云普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
这还真像皇伯父皇伯母他们面对父王时总是露出来的表情，只不过皇伯父他们更多的是怒其不争，阿绯这更多的是无言以对。
看来……这世上只有他这个做儿子的才能真正理解父王的心啊！
想了一会儿，他再次说道：“但你说要是真当个什么都不干的废物吧？皇伯父肯定会疑心我们这是为了避嫌才故意装疯卖傻的，那他一定会很难过……你不知道，皇伯父和父王之间的感情很好，父王舍不得看他难过……后来，
他就主动提出开一家乐坊，可以替皇伯父收集信息、监测舆情。只是没想到我父王竟然还有几分经营的能力，莳花楼这些年的生意挺不错的……后来他就陆陆续续又开了当铺、钱庄、首饰铺子……哦，对了，前段时间父王心血来潮，还收购了天香楼……”
当然，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他父王心血来潮，而是他从天香楼的罗掌柜无故送礼的举动中察觉到他们似乎得罪了苍耳，就主动跑过去找太子皇兄告状。
太子皇兄听了，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苍耳刚来京城那天，请我去天香楼用饭，结果那个跑堂的当着我的面嘲笑她……”
说到这儿的时候，太子皇兄明显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道：“云普，王叔的产业里没有酒楼吧？有没有兴趣收购一家？”
他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去查天香楼幕后的东家。
天香楼在京城里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它的背后自然是有神秘靠山的，他查了许久，最后居然查到了虞国公府身上。
他有些迟疑了。
他知道皇伯父和太子皇兄与程家祖孙三代的渊源颇深，所以他不敢擅自决定，就跑去找太子皇兄请示。
太子皇兄只回了他一句话，“去找怀逢拿主意。”
谁知道程怀逢还没听他说完，当场就怒不可遏，直言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后来他才得知，天香楼是虞国公夫人以公中的名
义开起来的，这么些年来靠着虞国公府这个大靠山赚了不少的钱，但其实利润都进了胡氏个人的腰包。
于是他就使了些手段，让老国公得知了这件事情，尤其是关于苍耳受欺负的那一部分。
他不是傻子，程家对苍耳的态度异乎寻常他早就看出来了，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具体的内情，但至少他知道，虞国公和程怀逢对苍耳都怀有一种古怪的愧疚之心。
而他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据说老国公大发脾气，直言胡氏不愧是奸商后代，简直就是公然给他程家脸上抹黑，并勒令她赶紧关门停业，否则就休了她。
在胡氏急得六神无主的时候，他主动现身出来，提出想要接手天香楼。
胡氏当然求之不得了。
结果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用低于市价三成的代价收购了天香楼。
把他父王给美得，直夸他在外面混了几个月，长进了不少。
阿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原以为赵云普应该比自己想象得要有能耐，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他了。
他何止有能耐，他简直都快上天了！
赵云普却有些兴致勃勃，“既然话说开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印象吗？那个时候你浑身脏兮兮的，跟个小乞丐似的，但眼睛特别亮，里面写满了不肯认输，不屈从命运的执着……我就跟我父王说，这个小孩儿挺有意思的，干脆带回王府吧！”
阿绯怔住。
也就是说，
当初带走她……是他的主意？
赵云普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继续说道：“正巧那个时间段父王想找几个合适的小姑娘培养成舞女，将来好替他收集情报，就说那就带到莳花楼去养吧！王府就咱爷俩，不适合留女眷。当时我还嘲笑我父王，就这小乞丐要是当了舞女，莳花楼应该也快倒闭了，哈哈。”
阿绯有些磨牙。
可想到他话中包含的意思，她又有些怔忡，“可我成年后，楼主并没有要求我收集情报啊！”
赵云普脸上的笑容止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气道：“其实并不是没有，只是收集情报需与客人近距离接触，你性子烈……坚决不肯陪客，我就跟父王说不用为难你。反正……陪客的收入更高，有的是心甘情愿做这种事情的人，何必非要为难一个不乐意的呢？”
说句心里话，其实他挺爱看阿绯跳舞的。
那个时候的她，身上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明媚和舒展，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欢喜。
所以他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
阿绯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时间有些滋味难辨。
她一直以为她能在莳花楼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保持本心，是因为自己足够骄傲，也足够有实力。
却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原来一直有人护着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赵云普，开口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初我离开莳花楼，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
赵云普有些蹙眉，“没扮演什么角色啊！只是管事来报我，说你想离开莳花楼，我以为你厌倦了那种生活，想过平静的日子，就叮嘱管事不要为难你，一切都要以你自己的想法为重。只是那个时候我却没有想到，你离开莳花楼之后，来的地方居然会是这里。”
害他在心里小小遗憾了一番，以后怕是看不到那样绝美的舞蹈了，却没想到舞蹈是看不到了，但却跟舞蹈的主人成了更加亲密的关系。
听到这里，阿绯站起身，郑重地朝他行了一礼，“世子，多谢你这些年来的关照。”
赵云普的表情有些错愕，“你别这样啊！怪别扭的……以后还叫我阿普就行。”
阿绯坚持，“以后是以后，这一谢却是必须的，回头我还要亲自去谢荣王爷。”
不管怎么说，在她那段黯淡无光的生命中，他们父子是仅有的对她伸出援手的人。
这些情分，她得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