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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稷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郁，“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了这个……你在外面长大，对京城的很多事物都不适应，两位老人家肯定舍不得将你嫁进别人家去受约束。他们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将你嫁回外祖家，一辈子在舅舅舅母的庇护下过日子。”
田家第三代并不算很兴旺。
老大田子冕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已经成亲的田攸朗和刚满二十的田攸言。
老二田子逸有一儿两女，儿子居长，只比田攸朗小两岁，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亲了。
老三田子越只有一个女儿，年方八岁。
可以说，年龄相配，有可能跟苍耳成亲的，只有一个田攸言。
这才是他心里不愉快的最主要原因。
他了解两位老人家，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苍耳毕竟是在乡野长大的，不受拘束惯了，两位老人家肯定不会将她嫁入皇家，受一大堆繁文缛节的桎梏。
可若是让她嫁进别的高门大院，那也相当于是将野兔子硬生生关进笼子里来养，不适应是必然的。
两位老人家绝对舍不得这样做。
他可以肯定，若不是有他半路截胡，两位老人家极有可能会将苍耳和田攸言捏成对。
这样想着，他的面色越发晦暗起来。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拒绝外祖父的要求护送苍耳回京城。
否则的话，他就要错过这么美好的她了。
苍耳见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她有些震惊了，“不
是……我跟田攸言，这怎么可能呢？”
正巧这时候粥上来了，赵云稷亲手将梅花粥递给了苍耳，“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喝粥吧！”
苍耳哪里有心情喝粥啊？
她一脸不解地开口道：“我和田攸言……现在虽然没有相认，但在血缘上我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啊！”
赵云稷的神色有些紧绷，“所以我才说亲上加亲啊！这不是世家大族一贯的做法吗？”
越是地位超然的家族，越是在意血统。
为了避免自家尊贵的血统被稀释，很多人都会选择和拥有同样血脉的人成亲，那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血统的纯正。
对皇家来说，这事儿就更复杂了。
不仅仅是血统上的考量，还有权利集聚的考虑。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不是父皇母后与程家结亲的执念颇深，那他的太子妃第一人选肯定是他的舅家表妹思忧。
因为这样做，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莫家在大祁的地位长盛不衰。
苍耳怔住。
她忘了这里是古代，近亲结婚不仅不犯法，还很受追捧。
赵云稷心不在焉地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假如没有我的话……你祖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会听从他的安排吗？”
苍耳无语。
这没影儿的事儿，犯得着这么纠结吗？
想了想，她十分严肃地开口道：“别的暂且不论，我是肯定不会嫁给自己的表哥的。”
赵云稷有些奇
怪，“这又是为了什么？自己的表哥……总比一个陌生人要强一些吧？”
苍耳有些叹息。
她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理解这其中的弊端，甚至就连她那个时代，这种事情也不能完全杜绝。
她以前工作的时候，负责人事的同事，是一个七零后的姐姐，她的父母就是姑舅表兄妹。
第一次听说的时候，把她给震惊得不行。
那个姐姐还跟他们开玩笑说：“我的运气还算不错的，至少没憨了傻了……”
但她姐姐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虽然算不上痴傻，但看起来木木呆呆的，一看就是脑袋不是很灵光的那种。
想了想，她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讲解这个问题，“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不同的致病基因，打个比方说，一个人身上可能带有哑病的基因，但这个量十分微小，并不会影响他的语言功能，然后他将这个不好的基因传给了他的子女，他的子女又传给了他的孙辈……这个过程中不好基因的量一直维持在安全的范围内，所以他的子孙后代看起来都是正常人。但这个时候，他的孙子和他的外孙女成亲了，那这两个小辈儿生的孩子，他们身上的劣质基因就翻倍了……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赵云稷有些似懂非懂。
他听不懂什么基因，但他能听懂苍耳打的这个比方，“也就是说……若是他的孙辈不是亲上加亲，他们婚配的是别家的人，那这个劣
质基因的量就能一直维持安全范围内，外人看起来就是正常的。”
苍耳点了点头，“因为每个家族身上携带的致病基因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是哑病，有的可能是痴傻，也有的可能是少胳膊少腿，正好撞在一起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但若是血缘关系很近的人成亲，那撞在一起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当然事情不是绝对的，若是他们身上携带的优质基因撞到了一起，那他们也可能生出异常聪慧的后代……”
顿了顿，她有些沉重地继续说道：“只是这毕竟是几率问题，谁都说不好的……若是有选择的机会，正常人应该也不愿意拿自己的一辈子去赌孩子是不是健康聪明吧？”
赌对了还好，若是不幸赌错了，那可就是一场悲剧了。
一个痴傻或者畸形的孩子，足以毁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
赵云稷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他从没有听过这样奇怪的理论，但若是仔细去想的话，这个道理好像又能够说得通。
那个正埋头喝粥的人突然插话道：“姑娘说的这套理论……有证据支撑吗？”
苍耳愣住。
她倒是没想到还有别人留意她说的话，但她说的本就是事实，也没什么不好对外人言的。
因此她很坦然地开口道：“想要证明这一点其实很容易……京城里有这么多人家，可以选取几千对夫妻做比较，看看是近亲成亲的夫妇生出异常孩子的
几率高，还是非近亲成亲的夫妇生出异常孩子的几率高。”
说到这里，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前提是……你能够了解到这些夫妇真实的生育情况，包括……他们夭折，或是神秘失踪的儿女。”
赵云稷的面色变了。
他懂她话中的意思。
就他所知，京城这些高门大院中有不少亲表兄妹成亲的例子，但并没有见过哪家的孩子有问题。
也可能不是没有问题，只是丢不起那个人，某些事情就被刻意掩盖了。
或者也可以说……被消除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