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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高洁对着刘刚哭泣着，晓知以理动之以情地道：“孩子，我知道当年你爸对不住你，但是刘青山毕竟是你爸啊，如今昏迷着躺在床上，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刘刚眼观鼻，鼻观心地听她念叨了好一会儿，听她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话，也懒得跟她扯皮，抿着嘴道：“那就做个对比吧。”
高洁大喜，生怕刘刚后悔似的，转头就跑去找医生给安排了。
傅春萍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气得厥过去，拍着大腿哭道：“我的个天呐，那个狐狸精到底对我儿子说了什么啊？那可是肾啊，少了一个可怎么活哟。”
李霞忙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妈没事儿的。”
“怎么可能没事儿，敢情那不是你的肾啊？”
“妈，刚子早查过了，他的血型跟刘青山的不一样，刚子就算肯把肾给他，那刘青山也用不了。”李霞有些后悔，这事儿早该在来的路上就跟婆婆讲的。
傅春萍的哭声戛然而止，直眉愣眼地看着李霞：“真，真的？啥时候查的？”
“在老家的时候就托人查了，刚子说走了十年的人突然找上门来，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劲。”
“哈哈，我儿子就是聪明啊，哼，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省得天天就想着祸害别人。”
医生看着高洁带进来的刘刚，心里对那一对老人颇为不喜。虽说人有两个肾，但是傻子都知道，少了一个，身体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这病人的家属倒也有意思，居然把年轻的推出来，就不怕他的后半生生活也受影响嘛。自家亲人捐肾这事儿在医院其实挺常见的，但一般都是老子捐给儿子。哪有几个大人舍得自己小孩受这罪，担这风险？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他推了推眼镜道：“我开个单子，先去查一下血型吧。”
“不用查，我是a型血。”
医生点了点头，猛地想起什么，赶紧去翻刘青山的病历。
高洁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怎么了？”
“如果是a型血的话就不用查了，患者是b型的，血型都不一样，这肾患者没法儿用。”
高洁愣住：“怎么会这样儿？”
刘刚摊了摊手：“这可怪不得我了。”
“你，你是不是骗人的，所以故意说自己是a型血，你就是不想给你爸捐肾是不是？亏得你还是军人呢，居然连自己亲生爸爸都不救？你还配穿军装吗？”
刘刚扫了她一眼，干脆地道：“不信我就算了，医生，麻烦开张验血的单子。”
医生皱了皱眉：“血型不符还费这事儿干什么？出去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个结果一说，郭红英和刚赶到的刘坚也傻眼了：“怎么血型会不对，你可是青山的亲生儿子啊？傅春萍，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野种？亏得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的，想不到你居然给我儿子戴绿帽子。”
李霞看着上串下跳的郭红英也是无语了。
高洁颓废地解释了一句：“血型也有可能是随妈的。”
刘坚瞪着眼：“那怎么办？难道看着青山就这样等
死吗？”
傅春萍切了一声，鄙视地道：“不是还有你们两个老的嘛，刚子的不行，你们的没准行呢？一边叫着要人救自己的儿子，一边自己啥也不肯付出，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老人。”
刘坚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郭红英突然叫道：“验，我们立刻就去验。”
高洁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掩了下去。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心中悄悄松了口气，都是直系亲属，总不能三个人没一个对得上的吧。
她对刘青山还是很有感情的，要不当年也不能把他和他父母都接进城。
老婆都要去验了，刘坚心里虽然老大的不愿意，但也没法儿再推脱。气哼哼地攥着郭红英到了走廊的尽头：“你怎么回事？万一真的咱们的肾合适呢？”
郭红英抬了抬眼皮道：“我就不信了，刘刚的都不符合，咱的能合？老头子，你可别忘了，青山可是咱捡来的。再说了咱们以后没准还要靠高洁养老呢，表现得太冷漠了，那高洁日后能让咱有好日子过？”
“小点声，这话能在这儿说吗？要是刘刚知道，咱和他爹连血缘关系都没有，他就更不能给咱养老了，到时候咱靠谁去。”
从医院出来，刘刚就回了部队。
李霞则跟着傅春萍回了家。
“妈，牛牛在哪儿呢，我去接他回来。”李霞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道。
傅春萍道：“就在你胡婶那儿呢，我去接他就好了，冰箱里有菜，随便炒两个吧，这一通闹的，我胃口都倒尽了。”
“那先把牛牛接回来吧，咱没胃口就少吃点儿，牛牛可不能不吃。”
“嗯。”
傅春萍前脚刚走，翠云后脚就上来了，大门没关，她直接就窜进了厨房：“怎么样儿了？”
“尿毒症么，能怎样？两个老的不安好心，想要刚子给刘青山捐肾呢。可惜了，刚子血型都跟他不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小霞我可跟你说，这捐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前些年建军村里有个人，给兄弟捐了个肾，他兄弟那病倒是好了，可两人后来身体都差得很，干啥活儿都提不起劲儿来。刚子可是当兵的啊，身体差了可怎么得了哟。”
“放心吧，刚子跟他这个爸又没什么感情。”李霞甩了甩手，把摘好的空心菜洗好码到盘子里：“嫂子今儿中午在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你家这可还忙乱着呢，我就不上来添堵了。”
“不过是多个碗的事儿，你一个人煮饭煮菜也不方便啊。”
翠云摆摆手：“我烫碗面就是了。”
李霞便没在劝，她跟翠云的交情摆在那。要是平时，翠云都不用她招呼，自个儿就过来了。
晚上，李霞和傅春萍商量：“妈，咱明天还去医院吗？”
“去，怎么不去啊，我还想看看那两老不死的谁给儿子捐肾呢，哼，就知道惦记我儿子，还好我儿子血型随了我，不然我上哪儿哭去？”
“那要不我就不去了吧，牛牛还小呢，老把他托给胡婶也不太合适。”
“要不给翠云带一下？你不陪我去，我都坐不来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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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去不就好了嘛，妈，咱家现在真不缺这钱。”他们缺的都是大钱，比如说好几万那种。
傅春萍翻了个白眼：“财不露白知道不？万一被那两个老不死的知道，他们还能不上来要钱？那刘青山躺在医院里，还不知道一天要花多少呢？哼，美得他们，我儿子媳妇挣的钱，我就是给街边的乞丐也不会给他们一毛钱。”
李霞无语，心道这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刘青山大部份时间都在受着病痛的折磨，这让他瘦得非常厉害，很多时候昏迷对他才是件好事儿。但这种好事也不是一直都存在的，疼得厉害的时候，他一样会从睡梦中醒过来。
李霞和傅春萍第二天来的时候，他就醒了，正靠坐在床头上，由着高洁一小勺一小勺的将稀饭送进他嘴里。
高洁的动作很轻，每一勺稀饭送进刘青山嘴里之前都要轻轻地吹一下。神色将无比柔和。李霞心想，这个便宜公公这辈子能娶到高洁也算是福气了。
傅春萍的嘴张了张，不知为何，嘲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刘坚和郭红英走进房门，见刘青山醒着，脸上不由冒出惊喜的神色。郭红英加快脚步走过去：“青山啊，你可算是醒了，这几天妈可是担心得不得了。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点？”
刘青山吃力地把嘴里的稀饭咽下去，点了点头。
忽而觉得不对，抬眼便对上了傅春萍。
他立刻呛着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傅春萍上前一步，扯着嘴角道：“听说你得绝症了，好歹一场夫妻不是，我总得来看看你嘛。”
刘青山嘴唇抖了抖，高洁大喝一声：“你给我闭嘴，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傅春萍嘲讽道：“昨天想要我儿子捐肾的时候怎么不赶我走啊？怎么现在发现我们没用了，就不待见了是吧？呸，我还不想来呢。”
高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到底她还是有点廉耻心的。傅春萍的话并没有说错，她哪里好意思反驳。可是郭红英就没有顾及了，双手往腰间一插，就准备好好教训这个前儿媳一顿。
可惜，她话还没出口，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几个白大褂让她乖乖闭了嘴。
领头的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又吵？不是说了别再医院喧哗吗？昨天两位比对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高洁的眼睛亮了亮，紧紧盯住医生问道：“怎么样，有匹配的吗？”
医生摇了摇头道：“两位也都是a型血，与患者血型都不相配，更别说其他的了。”
高洁眼中的光灭了，颓然地坐了回去。
李霞愣了愣，终是没忍住问道：“医生，这不对吧？两个a型血的父母怎么可能生得出b型血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医学知识远没有后世那么普及，普通人对血型都没有概念。医生吃惊地看了李霞一眼：“你居然知道这个？”
“呵呵，有听人家说过。”
刘坚和郭红英僵住了。半靠在床头的刘青山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我竟不是亲生的吗？”
医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