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孕育

独行醉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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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神奇,无论是本体还是人类形态,陆见川从没有清晰闻到过自己的味道,只隐隐能辨别出一种类似于信息素的东西。

    他震惊地看着妈妈,旁边的方行舟也同样惊讶,问“您闻到的是什么样的气味”

    戚以莲思索片刻,形容道“像一种礼佛的檀香。”

    居然不一样。

    方行舟闻到的是难以形容的诡异幽香,让人联想到长在地狱里的妖艳之花,浓烈危险,绝对和檀香没有关系。

    或许在数年的朝夕相处间,妈妈也受到了潜移默化的污染,嗅觉出现变异,且变异方式和方行舟的不同。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

    方行舟“我以为您至少会觉得吃惊,或者感到害怕,毕竟我和幼时养的水母结成了伴侣,并且孕育了后代。”

    戚以莲一颗一颗拨动佛珠,只是笑了笑,很安静地陈述“小舟,我跟你说过,在你爸爸过世之后,我失去了全部情绪,无论接受怎样的刺激,也产生不了喜怒哀乐,以及恐惧、吃惊、憎恶等一系列激烈情绪。”

    她又一次温柔地抚摸儿子的头发。

    “我应该为你们感到高兴,可诚实来说,我的内心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说,“不过还是由衷的恭喜你们,找到此生挚爱并与他孕育新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方行舟张张嘴。

    舌根泛起苦涩,他抿住唇,点了点头,又沉默了片刻,问“在寺庙也没有什么改变吗”

    戚以莲仍然微笑着,秀丽的五官看久了,竟让人感觉有些像挂在墙上的无悲无喜的佛像。

    她说“没有,我其实也并非真心信奉佛祖,但这里让我感到很平静,佛祖或许会原谅我吧。”

    方行舟和她轻轻拥抱“能感到平静已经难能可贵。”

    他们分开后,陆见川也伸出手,和妈妈拥抱。

    两人拥抱的时间更长一些。

    准备了一路的说辞在此刻化成泡影,陆见川喉结滚动,紧张地酝酿了许久,最终只是低声说“对不起,妈妈,小时候舟舟差点死掉是我导致的。”

    说出来之后,紧张情绪骤然消失了,他感到自己在逐渐放松,好像丢掉了一块压了二十二年的石头。

    戚以莲在他耳边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既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也没有从眼睛里流露出厌恶,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命运总是如此奇妙,”她说,“并不需要感到抱歉,尤其是对我。”

    陆见川收紧双手,感激地用力拥抱,片刻后又问“那我会一辈子和行舟在一起吗”

    戚以莲笑容加深,眼睛弯起来的模样和方行舟几乎一模一样。

    “当然,”她说,“两辈子也行。”

    陆见川松开手臂,脸上慢慢勾勒出灿烂的笑容,转头亲吻方行舟的侧脸,然后亲吻滚烫的蛋,学着爱人的模样朝妈妈行了一个佛

    教的礼,认真道“谢谢。”

    戚以莲回了礼,重新拿起扫帚,开始清扫寺庙外的落叶,道“去上柱香吧。”

    陆见川“好。”

    他们进了庙里,在请香台请了两柱香,向庙里的神像祈祷。

    方行舟转头看陆见川。

    明明自身便是强大到可以为别人实现愿望的存在,他却双目紧闭,严肃又认真地在心中默念什么,似乎真的相信会有比自己更高一层的存在,可以将他的愿望变成现实。

    方行舟忍不住笑。

    他从不信神佛,此刻却也闭上眼,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心愿,然后将香插入香灰炉之中。

    陆见川比他许愿得更早,已经插完了香,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问“许了什么”

    方行舟“唔,就是常见的愿望。”

    陆见川依依不饶“什么常见的愿望”

    方行舟“万事顺遂、家人康健、出入平安、方砚洲破壳顺利,以及,我能和爱的人”

    陆见川又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淡色瞳孔映出方行舟的影子,他像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严肃道“不能说,说不出来就不灵了。”

    方行舟舔了一口他的手心,陆见川又不太好意思地把手收了回去,还看了一眼身后的佛像。

    方行舟道“那你还问”

    “刚才忘记了,”陆见川很惭愧,“我来的时候有认真搜索攻略,网上说一定要默默记在心里。”

    “攻略上还有没有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菩萨和神仙”

    “没有说不过,会有的。”

    陆见川拉开口袋,看向里面还在颤动不已的蛋,对方行舟说“你看,一位不怎么靠谱的神仙应该很快就要出生了。”

    蛋壳上已经裂开了第三道缝隙,认真聆听的话,可以听见蛋壳内部血肉生长声音,还有糖糖的触手把蛋壳刮得咔咔作响的声音。方行舟短暂地看了一会,怕太多的注视为它带来压力,所以装作若无其事,又重新将口袋拉链拉起来。

    陆见川握住他的手“我们去转转。”

    方行舟点头。

    他们绕着寺庙散了一会步,散到十二点的时候回到斋堂,和妈妈一起吃了斋饭,然后在庙里打坐到傍晚。

    蛋壳依然在窸窸窣窣地响,已经过去七个小时,它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停留在三条缝隙上毫无进展。

    又吃过晚饭,夕阳西斜,方行舟的心脏莫名开始咚咚直跳,仿佛察觉到某个临界点的接近。

    他走到寺庙外,看着如血染般的橙色天际,以及夕阳下美丽的林海,瞳孔中被映得一半金黄、一半深绿。

    陆见川跟在他身后,感受到命运相关的神力,担心方砚洲随时会破壳,提议道“我们要不先回去吧”

    方行舟开口“小鹿,今晚我想在这里住一晚。”

    陆见川微微一愣。

    他没有太多犹豫,道“也

    可以,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的话,我会陪你一起。”

    方行舟转过身来,和陆见川对视,很自然地笑了笑,道我想单独陪陪妈妈,和她再聊聊爸爸的事情。明天早上八点,你来接我和糖糖,可以吗”

    陆见川立刻皱起眉。

    “我不能留下吗”他问,“我不放心你和糖糖独自呆在庙里。”

    方行舟“你说过这里很安全,地下还埋了好运相关的物品。”

    陆见川眉头皱得更紧“可是”

    “我也想拥有一点自己的秘密,小鹿,”方行舟道,“我很少会向你提要求。”

    陆见川嘴角缓缓抿住。

    “今晚糖糖可能会破壳。”他没有答应,又道。

    方行舟“我会照看好它。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或许再过几天也不一定能破壳成功。”

    两人一起低头看向口袋里的蛋。

    比起白天,窸窸窣窣的响声轻了许多,方砚洲显然已经力竭了,就像前几次破壳失败一样。

    “以你的速度,随时可以从香杏街赶来这里,”方行舟又道,“不过是一座寺庙,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一晚而已,什么都不会发生。”

    陆见川觉得老婆说得对。

    他们母子俩许久未见,想要一个私密的空间聊聊过去的伤痛,他不应该拒绝。

    陆见川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好吧,你知道我没法对你说不,宝贝。”

    方行舟把他脖子上的玉摘下来,挂在自己身上,然后亲吻他的嘴角,将无事牌的监控a共享给陆见川“好了,你可以通过这个a看到我的位置,听到我的说话声呼吸声,甚至可以监测生理体征。”

    陆见川神色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

    他绕着寺庙来来回回好几趟,确保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再悄悄展露部分本体,在墙角、树根、香炉、甚至佛像上留下了自己的气息。

    然后,他一步三回头地被方行舟催促着,走到下山的路上。

    陆见川“随时联系我。”

    “嗯。”

    “哪里也别去,就待在庙里。”

    “嗯。”

    “明早再提前一点吧,六点”

    “好。”

    “还有”

    方行舟皱了下眉。

    陆见川看到他的眉心,迅速闭上嘴,依依不舍地消失在竹林间。

    方行舟打开手机,他在陆见川身上留下了第二个定位。

    定位显示他在以200k时的速度赶往香杏街,不多时便离开山区,进入城区。

    方行舟从车厢后面拿来急救箱,转身回到寺庙,看见妈妈正在树下打坐,身上落满了秋天的落叶。

    他悄然靠近。

    戚以莲没有睁眼,却在他靠近的时候开口问“需要我帮忙”

    “是的,妈妈,”方行舟道,“宝宝可能在破壳上遇到了一些困难。”

    戚以莲点头。

    “我想要一个安静的、不会有人打扰的房间,”方行舟将玉质无事牌挂在妈妈脖子上,“如果陆见川折回,也不能让他进来。”

    戚以莲睁开眼。

    “就这样”

    “嗯,这样就够了,很抱歉打扰你。”方行舟微微弯腰。

    戚以莲“我以为你会需要我的血液,小舟。它的诞生看起来需要血肉滋养,就像二十二年的陆见川需要你的血液做养分一样。”

    方行舟朝她笑“没关系的。”

    戚以莲看了他很久。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多说,站起身,将方行舟带到最偏僻的无人空房中。

    房间面除了床以外什么也没有,四面是竹子绑成的墙,中间开了一间窗,没有玻璃,正对着空荡荡的深山。

    “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戚以莲道,“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

    方行舟再次与她轻轻拥抱“谢谢,妈妈。”

    戚以莲摸摸他的头,仍然像小时候那样。

    方行舟在她的注视下进入房间,将门反锁,走到窗户边,看向天空逐渐爬升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知为何,竟带着淡淡的血色。

    临界点到来的预感越来越强,方行舟心口直跳,再次确认陆见川的定位,看到他已经遵守承诺地回到家中,于是把蛋从口袋里拿出来。

    蛋壳中没有任何动静,蛋缝渗出了浓郁到近乎发黑的血,是方砚洲努力了一整天被磨破的触手。

    方行舟走回床边,亲吻蛋壳。

    “别担心,”他对蛋说,“我会帮你,糖糖。”

    片刻的安静。

    蛋壳中发出虚弱的声音,方砚洲在里面轻轻叫“爸爸”。

    方行舟“嗯”了一声应下,用拇指轻抚蛋壳,接着打开急救箱,镇定地从里面拿出自己提前准备的工具。

    局部麻药,手术刀,纱布,缝合线,医用剪刀,酒精

    他脱掉上衣,专业且冷静地给蛋壳消毒,再给要用到的器材和腹部皮肤消毒。

    蛋似乎看到了命运线的变动,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一次发出虚弱地叫声,尝试阻止爸爸的动作,却被方行舟轻而易举摁住。

    他单手给自己注射局部麻药,等待药物生效,然后拿起手术刀,划开腹部,划得非常深,一直划到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脏。

    血色的月光照着这一幕,让涌出的血液看起来像某种有独立思想的生物。蛋闻到熟悉的香甜气息,发出阵阵细而无力的尖叫。

    血腥味在简陋的房间里蔓延,方行舟勾起嘴角,快而狠地将蛋塞进肚子里。

    蛋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他低声道“别动,会痛。”

    方砚洲立刻安静,一动也不敢再动,蛋壳渗出眼泪,里面传来低低抽泣的声音。

    “不要哭,”方行舟说,“你是我和陆见川的孩子,渴望我的血液并没有什么值得羞耻的。”

    方行舟把它按得更深,让渗出来的血液将蛋壳完全浸透,接着自己给自己进行缝合,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缝出来的针整齐无比,可以当作外科实习生们的教学范本。

    缝合完后,他没有立刻裹纱布,而是任由血流了一段时间,直到出现头晕的症状,才开始一层一层裹纱布。

    一场开膛手术,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方行舟在床上躺下,脸色微微发白,透过窗户,看到了刚刚爬到窗框内的血月。

    一人和一月对视,四周是夜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响,不远处传来悠长的撞钟声。

    “咚”、“咚”、“咚”

    方行舟抚摸着鼓起的腹部,闭上眼,眼前浮起大怪物在孕期的点点滴滴。

    血肉和爱,是对新生之神最好的滋养。

    腹部迅速开始发热,他听到了蛋壳内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强健,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

    血液融合,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羁绊将他们相连,人和神的基因在此刻彻底消融在一起,孕育出亿万年来的第一个人神混血体。

    月亮的颜色变深,竹林被未知力量刮得东倒西歪,钟声也逐渐停止了。

    在这个近乎空无一人的深山寺庙里,整个世界的命运被扭转,朝着新的轨道滚滚而去

    已经力竭的蛋重新获得力量,以父亲疯狂的爱和新鲜的血肉为武器,冲击起最后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