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二更)

云山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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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昭听出了他话里的别意。

    她只当他是在帮蔺岐,道“我和蔺岐的道契都已断了,道君无需放在心上。”

    但太崖没松手。

    “并非出于玉衡。”他道,神情间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放纵作派,反倒显得正色许多。

    奚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原是这意思。

    她思忖着说“道君的心思捉摸不透,一时难信不若先帮我想想另一件事”

    “何事”

    奚昭道“我打算八月二十离开,现下除了魂锁没完全解开,还担心着会被大哥发现。若那晚兄长在府里,还是何物都看不见的好。”

    八月二十

    今日已是八月十六,时间上确然不算充裕。

    太崖细思片刻,后道“那蛇鳞粉应还剩了些许。”

    奚昭颔首。

    的确还剩了点儿,足以让月楚临昏睡几个时辰。

    太崖面含轻笑,低声说“何不让他再吃些呢”

    奚昭确然想过这办法。

    但倘若用蛇鳞粉,就得在离开月府前让他吃下。那样时间未免太过紧迫,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且

    她道“他都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虽不记得识海里的事,但那日他昏倒时我也在身旁,这些天指不定怎么盯着我。要再来一回,他断不会上当。再者,蛇鳞粉也仅能让他昏迷一时。”

    届时待他清醒了,很有可能再来捉她。

    太崖正欲说什么,巷外忽有人过道。

    余光瞥见是月郤,他下意识往后退去。

    “奚姑娘若是担心,我倒有一办法。”他低声道,“夜间再来找你。”

    话落,他消失在原地。

    奚昭转身。

    月郤恰好进了巷子口。

    “绥绥,”他快步走近,许因太过匆忙,额上微见薄汗,“有没有遇着什么危险”

    奚昭摇头“没,根本没什么人过来。”

    “那就好。”月郤松了口气,“我打听过了,满城里如灵石这般灵器,不论买不买,只要过问过店家,都会被报上去绥绥,短时间里怕是难买着。”

    奚昭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的性子虽然冲了些,可相较于太崖,反要好掌控得多。

    “阿兄,”她牵住他的手,松握着,“幸好有你。”

    月郤只觉一颗心几要蹦出来。

    他慌忙别开眼神,须臾又看向她。

    “只要你开心。”他反握住她的手,“走罢,回去了再想其他办法。大不了把我房里那些东西全推去铸器阁熔了。”

    奚昭“那样可能更会引起大哥察觉。”

    “也是。”月郤目露笑意,宽慰她,“绥绥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是夜,奚昭点燃烛火,翻开札记本。

    跟之前一样,札记本上又多了一句话。

    言辞简单。

    遍地魔物

    阴浊混沌

    看见这俩词儿,她起先还觉得莫名其妙。

    但没过多久就想起来了。

    白天她问这人魔窟里是什么样,不过等了小半钟头都没得到回音,就索性作罢。

    没想到现在才回她。

    她想了想,提笔回了句。

    那你每天都是在捉魔物

    这回回得快,几息过后纸上便浮出一字。

    嗯

    奚昭又写。

    入魔窟之前你在哪儿

    生来就在魔窟

    生来就在魔窟

    奚昭讶然。

    可这人上回明明说过,只在魔窟待了一年。

    所以跟她聊天的一直是个一岁多的奶娃娃吗

    她将疑虑尽数说与他听了,好半晌,他才回了信。

    人与妖不同

    原是这般。

    也是。

    一岁的妖说不定能顶人好几岁。

    正想着,对面那人就又写了两句话。

    你在何处

    是何光景

    奚昭心想这人活得颇没意思,天天在魔窟里熬日子,便思忖着多说些。

    太阴境。你肯定没来过,估计和魔窟大不相同。现下已到秋天,叶子都快落完了,看着萧条,不过也别有趣味。

    写完这句,她还特意画了片梧桐叶。

    画完最后一笔,屋外忽有人敲门。

    她被吸引走了注意力,起身的同时顺手合上了札记本。

    开了门,见是太崖,她道“我还以为道君今日不来了。”

    方才见远去了宁远小筑,多耗了些时辰。”太崖道,“今日没见那侍卫在外面守着”

    之前他每回过来,那叫施白树的随侍都守在门外。若非奚昭点头,绝不让外人靠近哪怕月家兄弟也是如此。

    “我让他俩去睡了。”奚昭侧身让他进屋,“你白天说的办法是什么”

    太崖缓缓开口“奚姑娘既然怀疑见远在盯着你,不便行动,那不如逼他将警惕心全都放来我身上。”

    “什么意思”

    他正要解释,夜色中便出现道人影。

    夜已深了,暗沉沉的天际见不着一点光亮,似是要落雨。

    风也大,凄冷冷地刮着。

    那人从远处走来,看不清面容,但隐能瞧见被风吹得翻卷的高马尾。

    “月郤来了。”奚昭一眼认出他,拍了下太崖的胳膊,“道君,不若你先走”

    太崖懒懒扫了眼夜色中的人影,没应声,而是往角落里走了步。

    下一瞬,奚昭便眼睁睁看着他化成了蛇。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这样也好。

    变

    成蛇也溜得快些。

    她迫使自己将视线从那条黑漆漆的蛇上移开,看向远处的人影。

    “阿兄”待人踏上台阶,她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月郤没急着应她。

    进屋关了门,才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个漆木盒子。

    “一时半会儿弄不到太多灵石,我便找来了这些东西你看能不能用”说着,他打开盒盖。

    奚昭垂眼看去。

    里面装了满满一盒玉器。

    皆非凡品,而是经由灵力长时间蕴养。

    月郤迟疑一阵,又道“若不够,或、或是要用其他法子,绥绥尽可与我说,阿兄何事都能依你。”

    奚昭将视线从那盒玉器上抽离,转而望着他。

    “阿兄,”她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放轻了声音,“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了,是不是”

    月郤竭力压着呼吸,不至于那么抖。

    好半晌,才送出一字“嗯。”

    话落,那覆在手背上的手便顺着胳膊缓移至颈侧。

    月郤就势躬伏了身,以使她能圈着他的颈。

    眼眸相视,他屏着呼吸落下了吻。

    挨着那唇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酥痒顺着脊骨窜上,他下意识抱紧了她。

    很快,他便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轻吻,而有意加深。

    或说更像是咬,不过尽量收着劲儿。

    没过多久,奚昭便低喘着气往旁侧过脸。

    “阿兄”她一手搭在他的侧颈上,借由摩挲感受着脉搏轻微的跳动。

    本想是平复下他的心绪,不想竟使他呼吸更为急促。

    “别咬。”她诱着他往那欲壑里沉,“要像这样。”

    往常似对何物都擅长的小郎君,唯在这上面露出生涩一面。

    不多时,他便抱起她,一面落着细密的吻,一面往床榻边走去。

    等手撑着床铺上时,奚昭忽觉压着了什么东西。

    像是软体动物。

    冰冷、滑腻。

    她一怔,垂眸看去。

    下一瞬便对上了一双明黄蛇瞳。

    太崖没走吗

    而那边,月郤已经一膝抵着床沿。

    “绥绥”他哑着声唤道,躬伏的脊背如蓄力弓弦,压着难以忽视的攻击性。

    亦是同时,那条蛇轻易便从奚昭的掌下滑出,静默无声地缠绕上她的手腕。

    蛇信断续吐出,在她的手臂上印下点点湿冷。

    月郤搂着她的背,再度落下吻。

    而那蛇也已经顺着手臂往上缓慢缠动,一寸一寸,直至缠缚在她的后背。

    奚昭看不见它。

    但那冰冷打量的存在感尤为强烈,似是在身后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她能感受到蛇身绷得僵直,仿佛是亟待进攻的姿势。

    不过没过多久

    ,那点微弱的打量就被阵阵窜起的快意压下。

    奚昭圈住月郤的后颈。

    但在仰躺而下的前一瞬,她忽听见阵细微声响。

    下雨了。

    她陡然回过神。

    “阿兄”她气息不匀地说,“下雨了。”

    月郤低喘着气,眼神里迷离未褪。

    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下雨了,月问星多半会找过来。

    若是被她看见,定要大闹一场。

    他喉结微滚,良久才哑声道“我去安置好她,很快便回来。”

    说着,他又在她额心处落下轻吻,随后起身离开。

    等他出了门,奚昭也想起来床上还有条蛇。

    她将手伸至背后,一把抓起它。

    本想丢开,却反被蛇缠绕上来。

    黑蛇灵活而轻敏地缠上胳膊,最后没骨头似的盘在她肩上。

    蛇信子断续吐出,轻舐过她的耳垂。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落下的绵绵细雨。

    冷冰寒彻,引起微弱的痒。

    没过多久,黑蛇化成了人,懒洋洋地侧躺在她身旁。

    “看来昭昭是觉得他更有用处。”太崖懒声开口,唇虽往上抿着,脸上却不见多少笑意。

    奚昭尚还平缓着呼吸,睨他“原来道君留下是为了衡量自个儿和别人的用处,而非满足什么怪癖。”

    她的声音还有些作哑,如一柄小钩,轻飘飘勾在了太崖心头。

    他手指稍动,又借着暗淡烛火,看见她唇上的咬痕。

    “那月二公子比玉衡还有莽撞,昭昭真不要尝试着换些选择么”

    奚昭“比如”

    太崖一手撑着床铺,没甚力气地支起身子。

    “昭昭看着我。”

    他低声说着,微张开嘴。

    一条蛇信子从中垂落,殷红如血,被飘摇烛火蒙上浅浅的影。

    他倾过身,附在她耳畔,近乎耳语道“要帮你么”

    短短四个字,咬着微弱的笑意。又因变成蛇信子,声音含糊不清,恰如引诱人的狐精那般。

    奚昭隐觉耳尖发痒,问他“帮我什么”

    末字落下,蛇信子轻抚过颈侧。

    “舔。”他吝啬送出一字。

    在这之前,奚昭一直没大注意太崖的那条蛇信子。

    隐约记得是细长一条,尖上分着岔。

    现下她却切实感受到了。

    那蛇信子的分岔因为过深,像是被劈成了两条舌头。分岔得蛇信尖摩挲时,便能前后不一地擦过两侧,令两壁都泛起一线灼热的痒。偶尔亦会像蜜蜂的翅膀,急速震颤着。

    不似猫犬的舌头,蛇信子要顺滑许多,也更为扁平,似乎何处都钻得进。

    奚昭仰着颈子,双目半睁。

    这太怪了。

    她横臂压在脸上,借此忍着声儿。